第二十二章、家的温暖。
李叶恩回到家里时已经将近是九点钟了。
他被老爷子好一顿絮叨，不过李孟秋会这么说却是因为沈静淑对“晚饭要家人在一起吃”的坚持导致到现在都没开饭罢了。
一副耍赖模样的李孟秋在拿过孙子递过来的，说是古董店曾师傅带给他的鱼竿套时，脸色微微变了变，不过随即他便将其随手放下，继续吵闹着快点开饭了。
被毫无严肃模样的爷爷拉上餐桌，妹妹沈静淑贴心的给他盛好了饭，随即三人一起动了筷子，互相讲讲趣事，话题慢慢的牵引到了李叶恩第一天上学的情况。
看来爷爷和妹妹是早就打着这个主意了，不过这样日常的吵闹景象，却让他莫名的感到安心。
于是大致说了说今天的经历——当然他不可能说出那些超脱了现实的事情——便将早晨的上学路上发生的事情多讲了一些，讲到迎着六个混混就冲上前去的时候，妹妹沈静淑发出了一声压抑的惊呼。
“哥哥你怎么能这么不注意自己的安全？”静淑几乎要拍桌子了，看得出很是担心。
“哈哈，这才是老身的好孙子，做得对，这做得是对的。”不过另一边却是李孟秋先安抚了沈静淑，他复又看向自己的孙子，上下打量了一番，“然后呢？老身的那身功夫你也没学过，没人帮忙可不会这么毫发无伤。”
“爷爷，你不责骂哥哥这么冲动也就罢了。”沈静淑再次像只仓鼠般跳脚了，“你难道还希望哥哥受伤吗？”
“伤痕是男子汉的勋章啊，怕苦怕累怕疼怕痛算什么大好男儿。”李孟秋笑道，继续问着，“后来呢，发生了什么？”
李叶恩和沈静淑竟是同时叹了一口气。
这位秉持着侠义气息的老爷爷啊。
于是继续往下讲了起来，谈及那位强气的学姐出现，飒爽的英姿，沉静的眼神，举手投足间都有着隐隐的威压，其实某些方面却又有些天然，是个温柔可亲的大姐姐。
“这么厉害的人，真想亲眼见一见。”沈静淑发出了赞叹声，或许也有一丝对那位未曾谋面的学姐搭救了自己哥哥的道谢。
不过一旁李孟秋却一时陷入了沉默。
“爷爷？”李叶恩疑惑问道。
“叶恩。”李孟秋抬头，“那个救了你的人，使的好一手八卦掌、八极拳？”
“武术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，但应当不会错。”
“身材高挑，眼瞳的黑色中带着一抹微微的金色？”
“学姐的个子在女性中是挺高的，不过眼睛，这可真没注意……”
“换个具体的，你口中的那位学姐对自己的称呼是不是很独特的‘咱家’？”
“……对。”
“哎呀，啊哈哈，这真是，真是，真没想到她还会回国来，看来活得久还是有好处的。”李孟秋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，刻意无视了一旁沈静淑不满的眼神，“这得庆祝啊，再一杯，不多，不多。”
“爷爷知道学姐？”李叶恩略显讶异。
“认识，认识，是故人呢。”李孟秋笑道。
“爷爷你还说自己没喝多，舌头都打结了。”沈静淑插了进来，她问道，“是说故人之女吧。”
“对，对，老身就是那个意思。”李孟秋笑着，他看向孙子，“天目学园的校区很大，你们又是不同学区的，平日里见得到面吗？哎哎，别顺走啊。”
原来沈静淑借着刚才插话的当口，悄悄地把酒瓶拿开了。
“若是想找的话，还是可以见到的。”李叶恩想了想回答道，倒是没去加入爷爷和妹妹的互动。
而且有一句他没说出口，和宋姐的见面应该会比较容易，毕竟两人间还有吉芬这个交集。
“下次见面的话，记得邀请她来咱们家坐坐，老身也好和她叙叙旧。”李孟秋笑地爽朗，“那时静淑可要好好表现一下手艺，招待贵客。”
“爷爷你真的喝地有点多了啦，看来我做的饭菜还是不够好吃呢，要不然也不会堵不住你们的嘴。”沈静淑先将酒瓶在身后放好，随即站起身来，要再拿走李孟秋手里的酒杯。
“哎哎，老身就这么点爱好了，好孙女你还要剥夺吗？”李孟秋把握着酒杯的手躲地远远的，另一只手还不停地摆着，“才两杯，不多，不多。”
“唉……爷爷真是的，而且哥哥你也不说说。最多两杯啊，不能再多了。”沈静淑叹了一口气，坐回位子上，她端起碗筷，却是先瞪了李叶恩一眼，抱怨道，“哥哥你可别真死脑筋弄错了。”
“什么事？”李叶恩咽下一口饭，疑惑道。
“爷爷稍稍喝多了点有些上头，说话没什么条理。”沈静淑将手中筷子一开一合的指着李叶恩，“哥哥你怎样也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。”
“呃……”
“喂喂，好孙女……”
一老一少同时发出了抗议，但实在太过微弱以至于可以忽略不计，明明是最年幼的女孩轻松压住了两人的发言。
家中的真正第一顺位，财政与预算的主导者，餐桌上的女王，沈静淑继续开口说道：“哥哥你不是打算真的只把那位学姐请来吧？”
“有什么不对吗？”李叶恩的脑子有些迟钝，爷爷不就是这么说的吗？
“哈啊……那位学姐虽然是比哥哥年龄大，但也只是大学部而已啊，可爷爷说的是故交，故交。再怎么忘年交也不可能差这么多年吧，和曾店长那种就已经差的很远了。”沈静淑恨铁不成钢的解释道，“记得对学姐说清楚是我们爷爷的邀请，学姐应该会知道邀请的是她的父母还是爷爷级那一辈分的人的。”
“确实。”李叶恩终于是反应了过来，“我会注意的。”
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察觉这个细节呢？李叶恩有些困惑，或许是他此时的状态并不适合思考吧。不过老爷子看来也确实是喝多了，刚才说要邀请客人的话一点也没打弯就讲出来了，根本没提到学姐的长辈。
“哎呀，原来是说那方面啊，静淑还是细心。”李孟秋笑道，捋了捋胡须，将杯中剩下的最后一点酒送进喉咙，他看向李叶恩，“不过你就这么跟你那位学姐说，她会明白的。”
“哦。”李叶恩点头回应道。另一边，沈静淑终于是抓住了机会，她抢过李孟秋手里的酒杯：“爷爷真的该停了啦。”
为老不尊的爷爷和认真可爱的孙女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拉锯战，一直到吃完饭为止，李叶恩虽然有些兴致不高，但也被两人逗乐了几次，或许他并没有将烦恼说出口，但两人还是很细心的注意到了。
所谓亲人，不就是这样互相帮扶的存在吗？
由于他们边说话边吃饭，等到真正意义上吃完晚饭，都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，所幸今天是开学第一天，没有作业要写，不然时间可根本来不及。
李叶恩照例要帮忙妹妹收拾碗筷，不过一边李孟秋却先唤了他：“叶恩。”
“爷爷？”
“这次就让静淑一个人弄吧，你跟老身过来，有些话要说。”李孟秋用拐杖随意地点了点地板，发出咚咚的声音，“哦，对了，把那个鱼竿套带上，有用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李叶恩略有迟疑，不过他转头看到了妹妹静淑的笑脸。
“哥哥快点去吧，爷爷这种郑重其事的模样可是很少见的呢。”沈静淑推着李叶恩让他走开，“别打扰静淑的工作，快去，快去。”
“啊，那我去了。”李叶恩挠了挠头，“抱歉。”
“才不接受哥哥的道歉呢。”
“哎？”
“哥哥早上才安慰了沮丧的静淑，怎么一天回来反倒是自己变沮丧了？这样没干劲的哥哥的道歉，一点诚意都没有，不接受，哼。”静淑摆了一幅严肃的面孔，可嘴角边还是带着一抹笑，“爷爷肯定也是察觉了，这才要和哥哥你谈谈的，别让他久等了，快去吧。”
被看得透透的啊，李叶恩在心中苦笑。
可是，这种互相了解，不用说出口也会互相支持的温情，让他的心境平和了许多。
他没有再多说话，只是朝妹妹点了点头，拿起靠在桌边的鱼竿套，追着老爷子的脚步走去。
李孟秋是往向着院子的外走廊过去的。
老爷子在外走廊上坐下，敲了敲脚踝：“老身这老胳膊老腿的，还是站不长久啊，若没了那个小姑娘送的这根拐杖，可真的麻烦了呢。”
“小姑娘？”李叶恩跟上去，“爷爷你不会说的是宋珺学姐吧。”
那位学姐的强气带来的印象实在是太强烈了，只能让人在心中留下大姐头的印象，老爷子有年龄的优势，可李叶恩对老爷子用小姑娘这个称呼一时根本无法反应。
“啊哈哈，你以后也会懂得如何和那个小姑娘相处的。”李孟秋抚摸着自己的拐杖，“不过这个啊，下次见面时也该交给那个小姑娘了呢。”
总觉得是有什么故事的样子，李叶恩拿着那个鱼竿套想着，不过似乎这个时候并不适合询问，或许是老人家都会有的习惯，虽然是要说什么旧事，但总是会不知不觉间回忆起其他什么事，一时感慨，说不到具体的事务上去。
李叶恩悠悠地想着，等待爷爷什么时候能拉回思绪，真正开始话题。
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，因此显得很是安静。
就在这时，他听到一声沉闷的落地声，以及一句粘稠的，泛着冰冷死气的恶毒话语：“这个时间点，你们应该都已经吃过晚饭了吧。”
“谁！？”李叶恩惊问，这个声音从院子中传来，但若是一般翻墙进来的小偷，会这般高调吗？
李孟秋抚摸拐杖的动作停了下来，但他没有说话。
“真好呢，小爷我要疗伤，没吃晚饭饿着肚子不说，还差点被从心灵上击沉……算了，不提。”那个声音继续说道，其后身影慢慢地走出黑暗，“不过，这个情况，用‘最后的晚餐’来形容，不也是一件挺合适的事情吗？”
空气中似乎传来了一脚踢踏地面的声音。
下一刻，伴随着数起如撕裂破油布的“吱啦”声，无数的黑影蔓延过脚下的地面，而空气中则开始聚集暗红的云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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